“你……还有？”
殷致远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。
许梦点点头，正要说话，却被特别行动小组那位女研究员及时制止——
“稍等。”
“我们换个地方说。”
“刘教授，这里有方便谈话的地方吗？”
“当然。”负责人点点头，为他们带路。
在几人身后，特别行动小组的人已经开始叮嘱在场诸人保密事项了。
——尽管大家都寻思着，以许梦表现出来的性格，搞不好这个新东西也会公开，被拿去用在游戏领域。
可那是以后的事，现在的保密工作还是得配合。
……
特别行动小组认真检查了一番房间，确保没有任何监听设备。
手脚极其利索，显然极有经验。
检查完毕后亲自把门，室内只剩下许梦，殷致远，和那位名叫吴霜的女研究员。
“所以……你说的新想法，那个能让人一起做梦的技术，也跟全息显示设备一样？”殷致远迫不及待地问。
一边问一边在心里大喊离谱。
别人说有想法，那就是单纯的想法。
从想法到思路，再到设计实验，一步步实践、求证、调整，最后运气极好的情况下才会出成果。
但许梦这家伙，昨天有想法，今天就可以实验，当周就能出成果！
实在是离谱到了极点！
许梦不能理解他复杂的心情，干脆利落地点了点头道：“没错，我已经有具体思路了。”
“你……为什么突然想做这个？”一向很少插话的吴霜突然问，“也是因为游戏吗？”
“当然。”许梦理所当然的说。
“幻景游戏套件很好，但毕竟运动空间受限，这种硬件上的限制，很容易反过来限制游戏的开发。”
“此外，幻景游戏套件也不够全面，在纵向动作上做不到很好的支持——玩家攀爬或者从高处跳下时，只有视觉反馈，身体感受却是割裂的，这很影响沉浸感。”
“还有头部的感觉，物品的嗅觉，食物的口感……等等等等，都是死角。”
“造梦机，就是为了填补所有这些缺憾。”
“哦，【造梦机】就是我给这个设备起的名字。”
从许梦见到她开始，就一直以沉着冷静、专业高效形象示人的吴霜，突然深深地叹了口气，褪去那副专业的形象。
她无奈地扶着额头，苦笑道：“所以你完全没有考虑过，这东西可以把人的睡觉时间也利用起来。在某种程度上，变相将人类的寿命延长了一倍吗？”
“啊？”许梦愣住了。
“好吧，看来你确实没考虑过……”吴霜再次叹息。
但很快又收敛情绪，认真地问：“介意跟我们聊聊具体的技术思路吗？”
“不介意，但是……”许梦看向殷致远。
吴霜插话：“你放心，全息显示技术是你的成果，没有人会限制你使用它，我可以代表政府向你保证这一点，如果部队有不同意见，也会由政府去帮你沟通解决。”
这一刻，吴霜气势逼人。
殷致远就没这么硬气了。
他只是宁州警备区的一位小小技术官，在级别上差了吴霜一大截，更不要提吴霜所代表的部门。
他是全靠着“许梦的联络人”这个身份，才有资格坐在这间屋子里，参与这场对话。
此时听到吴霜这样说，也只能苦笑着说：“部队又不是不讲理。”
“对你的支持不会少的，放心。”
他向许梦保证。
许梦于是点点头，为两人介绍了造梦机的大致思路——
梦游剂和脑波信号采集器双管齐下，让入梦者达成同频，进入同一个梦境。
“所以你之前才说，还需要制药、神经和脑科学方面的人才？”
殷致远突然想起了许梦最早的要求。
“没错。”许梦再次点头，“后面想着事情要一件件来，就先专心搞全息显示了。”
——其实是为了空出一些时间打游戏。
他承诺了玩家们要一起玩，要是玩到一半突然人不见了、或者换人了，那算怎么回事？
“梦游剂……一种没有副作用的安眠药？你有把握吗？”吴霜忍不住问。
许梦正要回答，她却突然又摆摆手说：“不不不，你不用保证什么。”
“科研本来就充满了不确定性，成功与失败都是常见的事情。”
“你只要放手去做就好了。”
“需要什么只管说，等下我去打个报告，不出意外的话，你可以得到最顶格的支持。”
许梦有百分百的信心把东西做出来。
但吴霜没让他开口，在一开始就为他撇清了责任，这种细腻周到的行事方式，让许梦对她平生几分好感。
吴霜说干就干，立刻出门打电话向上级汇报情况。
殷致远也匆匆离开，联系自己的上级。
许梦一个人待在屋里，思索着全息显示装置的投产。
这东西是奔着替代vr眼镜去的，一旦投产，vr眼镜销量一定大受影响，减产势在必行。
这个很简单，只要通知一下张大少就行。
但大批量工业制备全息显示装置，必备的这种代号x的新物质，就不是张大少或者远扬集团可以搞定的事了。
许梦很快意识到：是时候自己建厂了。
x物质本质上是消耗品，跟打印机的墨盒有点像，购买全息显示装置的用户，都需要持续购入。
军用、商用、民用的需求叠在一起，对产能的需求几乎是天量。
然后这东西的制造还很麻烦，受教育程度不够的工人很难承担起这份工作。
——至少也得是大学生。
这也就意味着，一旦这家工厂建好，光是初期就需要至少3万到5万名工科专业人才，才能保证高效、安全的生产。
如果购买的玩家足够多，游戏时间也够长，那需要的人力恐怕会翻十倍不止。
“50万大学生……”
哪怕第二阶段时间没那么紧张，可以通过培训来放宽专业要求，许梦也还是被自己估算出的数字吓了一跳。
筑梦发展到现在，连带着神经漫游也算上，人数都没过万！
其中绝大部分，还都是分布在全国各省的游戏体验馆员工。
去掉这些，也就将将500人。
——这时候海内外游戏行业的裁员风暴才刚刚开始，筑梦还没有进行“大扫货”。
吴霜刚打完电话，一回来就听到许梦说“50万大学生”，好奇地问他在说什么。
许梦便说了说工厂的想法。
吴霜当场两眼放光，差点没拿出手机再汇报一次。
她握着许梦的手，郑重说道：“尽管放手去做吧！”
“政府会为你提供所有必要的支持！”
“不论全息显示设备的投产上市，还是造梦机的研发。”
“卖到国外也没问题吗？”许梦趁势问道。
“没问题！只要你想，尽管去做！”
吴霜一口答应下来。
许梦已经保证过，介质合成手段和全息图像转译算法不暴露，技术就不会外泄。
那么他们唯一要做的，就是做好介质合成工厂和筑梦游戏公司的保密工作。
说话间，殷致远也回到房间，并带来了和吴霜完全一致的回复——
“放手去做吧，需要什么支持只管开口。”
“以后研发出新技术，别忘了部队就行。”
要说唯一的要求，就是升级一下筑梦的安保。
而这本来就是特别行动小组已经在做的事，如今不过是再换一批人，在“安全”的基础上把“防泄密”措施也拉满。
最后他们还跟许梦商量好了，要查一下筑梦全体员工的底细，并定期对员工进行国防安全教育——尤其是防间谍教育。
对此许梦早有心理预期，点头答应下来。
为了表达对员工们的歉意，他决定签保密协议的时候多给点保密费。
而这，就是陈鹏被当场按倒的原因。
国安反间谍的手段，拿来查一家游戏公司的商业间谍，完全是高射炮打蚊子。
甚至在他们的眼里，陈鹏都够不上“间谍”这个称呼。
最多算个“探子”。
但在这场“大摸底”中，再小的问题也得拎出来好好照一照，确定一下威胁等级。
陈鹏也不是唯一一个被抓出来的人。
除他之外，《霜雪计划》项目组被抓出来两个，《战争之王》项目组抓出来三个，神经漫游抓出来一个。
甚至宁州本地的那家游戏体验馆里，也抓出来一个。
其中三个来自游戏公司，两个来自硬件公司。
神经漫游里抓出来的那个最离谱——那是一个干活超级卖命，一天工作14个小时的纯种牛马。
仔细一查，丫还是受雇于海外的间谍！
许梦跟着特别工作小组飞了三个省份，以极高效率布置好制药和脑波信号采集器相关实验，回到宁州后，第一时间看到的就是这个结果。
许梦人都懵了。
搁我这儿团建来了这是？？
要不是吴霜拦着，他高低得找一下这些公司的麻烦。
吴霜是这样劝他的：“你专心做正事，这些小事儿交给我们。”
许梦这才停下手来。
然后他想了想，陈鹏来了筑梦后也没干什么坏事。
又巡游全国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。
于是问道：“我之前知道陈鹏的情况，想着把他留在公司，对付别的公司安插进来的钉子。”
“现在有你们帮忙，也就用不到这个部门了。”
“要不，你们看能不能把他接收一下？”
他本以为这只是件小事。
但负责这次“摸底”的国安局领导，却丝毫不留情面地拒绝了：“国安局永远不可能接纳有这种劣迹的人加入。”
许梦想了想，好像确实不太合适，便思考起怎么安排陈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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——原本的开发队伍，他是不能呆了。
之后的开发工作，不论是新项目还是旧项目，都要涉及到全息图像显示技术。
陈鹏有过当商业间谍的经历，哪怕他已经改过自新，也不再有资格接触这方面的工作。
这不是许梦苛刻，而是国安局保密工作的要求。
为了说服许梦，国安局负责人苦口婆心地讲述了一堆经验教训。
许梦听取专业人士的意见。
……
最后，陈鹏在小黑屋里被仔仔细细一通审问后，才心有余悸的重获自由，见到许梦。
这还是他第二次来到许梦的办公室。
上次过来，还是出发去慰问抗战老兵之前。
没想到第二次来，就是被扫地出门的时候——陈鹏这样想着。
但许梦却说：“因为一些原因……”
他犹豫了一下，放弃了婉转：“算了，我还是直说吧。”
“因为新技术涉及到国家机密，你不能留在开发部门了，现在你可以选择转岗到两个地方：一是去游戏体验馆，二是去赛事部门，帮着处理《战争之王》全球对抗赛的工作。”
“前者相对轻松，后者会辛苦一些。”
“当然，你要是还想继续干开发，想离开筑梦去别的公司也行，没有人会为难你。”
“新技术？”陈鹏下意识问了一句。
然后立刻反应过来：“不不不，这个不用告诉我！”
但许梦只是摇摇头，伸手指了指他的脚下。
陈鹏低头一看。
一只熟悉的小土狗，正蹲在地上冲着他摇尾巴。
“豆豆？！”
陈鹏瞳孔巨震，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
他用手背用力擦了擦眼睛。
但豆豆仍然蹲在那里，吐着舌头冲他摇尾巴。
他难以置信地蹲下来，伸手去摸那只小土狗——他理所当然地摸了个空。
许梦摇摇头，掏出一副触觉手套抛给他。
陈鹏连忙接在手里，却没有立刻戴上。
他看看手中的触觉手套和脚边的豆豆，又看看许梦的表情，慢慢明白了许梦的意思。
“所以……这就是新技术？”他的话里，满满都是难以置信。
“你不摸摸它吗？它尾巴都快摇成电风扇了。”
陈鹏这才慌忙戴上触觉手套，伸手去摸这只小土狗。
小家伙在他手上蹭啊蹭的，浑身上下都在表达着兴奋。
陈鹏超想问清楚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。
但刚刚才被国安在小黑屋里狠狠盘问了一通，要不是老板帮忙说话还不知道会怎么收场。
这导致他现在还在后怕，实在不敢多问。
他摸着豆豆顺滑的毛皮，很快做出决定——
不走了！
“我去赛事部门吧。”
“谢谢老板照顾。”
于是陈鹏的去处，就这么决定下来。
……
……
陈鹏离开后，小梦再次冒出来，晃晃悠悠地来到落地窗前，继续欣赏窗外的景湖风光。
全息显示设备最有含金量的，就是介质和算法。
算法许梦和小梦一起搞定了，现在介质也做好了，许梦自然第一个用上了。
尽管现在介质还只能在实验室中合成，成本非常高，但许梦还是迫不及待地给办公室进行了全息化改装。
这不只是为了方便小梦活动，对工作也有很大帮助。
——有小梦帮忙做中转，许梦完全可以用这套系统代替显示器。
等他的实验室建好后，也会进行全息化改装。
在沈城的时候，吴霜邀请他去夏京生活，连筑梦都可以整体搬去夏京。
许梦自己倒是无所谓在哪里。
但考虑到筑梦大量老员工都是宁州人，还是拒绝了这个提议。
吴霜于是执行了nb——
在宁州为许梦打造一个高端实验室，以便他产生新想法后快速实践，抓住每一个灵感。
此时此刻，在多家制药实验室、脑科学研究所、神经学研究所按照许梦给出的方案进行实验时，来自全国各地、全世界各地的实验设备，正一台台向着许梦的实验室汇聚。
全息改造是最后一步。
到时候估计工厂都建起来，开始对介质进行工业化制备了。
想到这里，他一个电话打给了张大少。
“呦！许大忙人想起我了？”张扬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。
“你在说什么屁话？”许梦毫不留情地反驳，“不是你张大少忙着继承家业，顾不上理我吗？我找你打游戏你都没空。”
“你那叫找我打游戏？让我跟你一队，两个人打100万人？？？”张扬疯狂吐槽，“我疯了才会答应！”
“什么话！我没人配合都杀了好几千人，有人配合说不定就赢了，输了全怪你好吧。”
“你特么……”张扬吉祥话脱口而出。
但不等他舌绽莲花，电话那头便响起了有人叫他的声音。
“等会儿！”张扬对着那边的人喊道，然后回过来问许梦，“有什么事赶紧说，我跟你这个在工作时间打游戏的混子不一样，我忙着呢。”
“哦，vr眼镜的产能注意控制一下，未来快则三个月，慢则五个月，就会推出替代产品了。”
“不对，也不是完全替代，应该还会有销量，但肯定远远低于现在。”
“新产品？？？”张扬惊讶，“什么新产品？你又搞出来新东西了？这才几个月？牲口吗你？”
许梦微微一笑：“你信不信，我现在只需要一句话，就会有人飞到你家里去，按着你的脑袋签保密协议？”
“？？？”张扬停下了扯淡。
他意识到，许梦好像是来真的。
“所以……你还真搞出来新东西了？”
“对，不过这次不能先寄给你了，给你你也用不了。”
全息图像显示这功能，需要先制作，再显示。
许梦能直接用，全靠小梦在看不到的地方默默干活……
“那个稍后再说。”张扬迅速换了副语气，“你这个新东西，是不是刚好缺一家靠谱的、实力强大的、服务态度一流的工厂帮你做出来？”
“你别说，还真是！”许梦很捧场，“到时候劳烦您帮着搞一下？”
“得嘞！您放心，包我身上，妥妥的！”张扬拍着胸脯说道。
片刻停顿后，两个人同时大笑出声。
说完了相声，张扬又说：“就现在vr眼镜的保有量，就算要减产，暂时也不能减太狠，不然你售后都不好做。”
——早期神经漫游人员还不齐全，设备的售后都是张扬那边帮着处理的。
到现在也没有完全退出来，对不少事情比许梦都清楚。
张扬告诉许梦：“尤其是最近几天，vr眼镜的损坏保修情况格外多，现在很多城市售后压力都很大。”
“损坏？最近几天？”许梦惊讶，“为什么？”
“为什么？”张扬比许梦还惊讶，“你不知道？”
“知道什么？你少放屁了，赶紧说。”
“你果然是大忙人……”张扬又吐槽了一句，才说出原因。
“第一款外部游戏上线筑梦游戏平台，这么大的事情，你这个当老板的居然一无所知。”
“外部游戏？”许梦愣住了。
迅速在脑子里搜罗了一圈后，才终于反应过来——
在他为了全息显示设备和造梦机忙前忙后、无暇他顾的时候，《完蛋！我被恶鬼包围了》已经发售了！
不仅发售了，还造成了vr眼镜的大批量损坏！
什么情况？
这游戏里的恶鬼，可以跑出来攻击现实吗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