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高大，皮肤黝黑，穿着一件背心，肩膀宽阔，双腿修长。那人正双手持球，投篮的动作一气呵成，几乎没有多余的摆动，球以一种诡异的弧度空心入网。没有弹框，没有擦板，干净利落。


    苏盘的眼睛微微眯起。


    “你练多久了？”陌生人忽然开口，声音不高，却低沉而有力。


    苏盘走近几步，看着对方那张面孔，陌生、冷峻，眼神却带着某种隐隐的试探与敌意。


    “几年。”苏盘淡淡答。


    “嗯，看得出来。”那人点点头，“动作很熟练。”


    “你呢？”苏盘问。


    对方笑了笑，没有回答，而是把球抛向苏盘：“来，打一个？”


    那是邀请，也是一种挑衅。


    苏盘接住球，低头拍了拍。他的手指在球面上缓缓摩擦，心里却是悄然起了波澜。他不怕对抗，但他能感觉到这个人不寻常。不是那种靠体能碾压的新手，也不是花架子一堆的半吊子，而是那种——真正打过硬仗的，知道什么时候出招、什么时候隐忍的对手。


    “单挑？”苏盘问。


    “十一分制，连中得球。”陌生人说。


    苏盘点了点头，没有多话。他习惯用球来交流，语言在这里是多余的。


    比赛开始，苏盘持球。他试探性地运了一下，低重心横移，对方紧跟而不贴身，脚步轻盈，像是随时准备扑上来的野兽。苏盘忽然启动，一个内切转身拉开，急停跳投。


    球擦框而出。


    “还没热开？”那人轻笑了一声，拿到球开始进攻。


    苏盘立刻警觉地调整重心，他还来不及摸清对方的节奏，但从刚刚那一球可以看出，这家伙反应很快，几乎不给空间。


    陌生人并不急着进攻，而是慢慢运球，目光死死盯着苏盘的脚步。忽然，他向左一探，苏盘身体条件反射般侧移，而就在那一瞬，那人一个背转身突向右侧，如同闪电般穿过苏盘的防线，跳起投篮，轻松得分。


    “1：0。”他报出比分，仍旧是平静语调，仿佛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。


    苏盘舔了舔嘴唇，没有说话。那一球骗得太干净，对方的启动时机和假动作都恰到好处。他心里警铃大作：这个人不仅动作快，心理战也打得极好。


    第二球，苏盘加紧了防守。他不再上抢，而是控制空间，逼迫对方向不利位置走。那人再次启动，却在突破中微微一顿，仿佛要变向，苏盘立刻提步应对。


    可这次，他没有变向。


    那人硬顶着他冲进内线，撞出一个小角度，强起出手，球再度应声入网。


    “2：0。”


    苏盘的心有些发紧。他知道自己今天要面对的，不只是一个陌生高手，更是一次逼近极限的对抗。他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，身体虽未到极限，但心理上的压迫正一点点加深。


    他握紧拳头，告诉自己不能慌。他不是第一次面对强敌，他是苏盘，他知道该怎么打回来。


    再次持球，他加快节奏，连续两次胯下运球，脚步飞快错位，然后忽然拉开距离，一个后撤步三分出手！


    球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，落进篮筐。


    “2：1。”


    苏盘呼出一口气，心里稳了一分。对方挑了挑眉，似乎第一次认真打量他。


    “不错，后撤步够稳。”那人点了点头。


    苏盘不回应，只是继续进攻。这次他没再绕太多弯路，连续假动作晃动，在对方稍微松动时突然加速，一记转身抛投，球砸板入筐。


    “2：2。”


    他开始找到节奏了。心里的紧张逐渐化为警觉和冷静。他不再去想赢或输，而是全身心沉入了每一个动作，每一个选择。世界开始变得安静，只剩下脚步声和呼吸声。


    对方也不再藏招，开始提高强度。两人你来我往，从2：2打到5：5。球馆里开始有人驻足围观，窃窃私语中，苏盘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兴奋。他不是为了观众而战，而是在这个对手面前，他嗅到了那种罕见的机会——一个能让自己突破的节点。


    对方的每一次进攻都极具压迫性，他甚至感觉自己的防守像被撕开一层又一层。但苏盘也并非轻易被压垮的人，他不断调整，不断适应。他学得快，脑子快，越战越勇。


    “你叫什么名字？”中场休息时，那人终于问。


    “苏盘。”他简单回答，眼神依旧专注。


    “我叫贺寻。”那人伸出手。


    两只手掌紧紧一握，汗湿但坚硬。这是两个真正的球者之间的确认——我们是同类。


    “你很强。”贺寻说。


    “你也不差。”苏盘答。


    短暂的沉默之后，比赛继续。比分交替上升，谁都没有退让。每一球都比之前更艰难，汗水打湿衣襟，膝盖开始发沉，呼吸越发粗重，但他们依旧咬牙坚持。苏盘的眼神越来越冷，越来越锋利，仿佛把所有疲惫都压进了一种纯粹的斗志中。


    这不是简单的单挑，而是一次精神与肉体的对撞。


    他看向贺寻，那家伙正单手拎着球站在边线，表情放松，仿佛体力未损分毫。可苏盘知道，那只是表象。一个真正的强者，永远不会把疲惫显露在脸上。更重要的是，贺寻的眼里有光，那种只在战斗中被点燃的光，像某种被压抑的野兽终于得到释放。他也在认真了，彻底认真。


    “我们来点不一样的。”苏盘终于开口，声音略微沙哑，却极其坚定，“半场攻防，我攻你防，十次机会，之后换。”


    贺寻挑了挑眉，没有立刻回应，而是将球抛向空中，接住，再次抛起，这样三次，才缓缓点头：“可以。不过——你确定你的腿还扛得住？”


    “你管我。”苏盘抬头，嘴角挂上一抹极淡的笑意，“来试试你能守住几个。”


    贺寻丢球给他，自己稳稳站在三分线内一步的位置，微蹲，手张开，眼神像锁定猎物的鹰。


    苏盘拍了拍球，感受着掌心的纹理，他并没有急于进攻。他知道贺寻的防守非常讲究预判和爆发力，任何一次随意的启动都会被瞬间识破反制。他需要节奏，需要变化，需要引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