后座，李清容抬头。


    望向江年的眸光幽幽，又似乎带着一分探寻。似乎不太明白，他想说什么。


    等了几秒，她看着卡机的江年。


    「嗯？」


    「没什么，今晚要周测吗？」江年跳过了称呼，本想直接喊宝宝算了，但临时取消了。


    「嗯。」李清容点了点头。


    在这个语言贬值的时代里，宝宝，等于任何人。就和淘宝客服一样，万物皆可「亲」。


    价值和民国金圆券差不多，按麻袋论斤称。


    李清容显然不是那种能跟上时代语言贬值的人，宝宝在她那或许还是正常的称呼属性。


    因一时不平等货币交易获利，而沾沾自喜的背后，是未来肉眼可见的货币体系大崩盘。


    所以，江年临时撤回了一个误会。


    晚读开始了。


    李华突然开始认真背单词，在化学晚读上背英语单词，勤奋得让人感到陌生「abandon！！（大声读了三遍）”


    噗。


    江年忍不住笑了，指着他，仿佛在看一个小丑一般哈哈大笑。


    「你现在最要紧的事情，是打个交县。」


    面对兄弟的恶毒嘲讽，李华面不改色。如同玄幻主角一般，淡然一笑。


    「我为天帝，当镇杀世间一切敌。」


    话音落下，这下不止是江年了。连同前排无精打采的曾友，以及过道那头的马国俊也跟着一起爆笑。


    「哈哈哈，还天帝上了，byd，陆运了吧？」


    「李华确实有点东西，背完第一个单词就开始幻想无敌了。下午录了多少，


    还没睡醒呢？」


    「哈哈哈，笑死我了。」


    面对嘲笑，李华有点绷不住了。手一指四周那些小黑子，咬牙切齿发誓道。


    「今日事，百倍还！」


    「哈哈哈，先背十个单词再说吧。」江年人都快笑晕了，「华啊，你还是这么有节目。」


    「春节联欢晚会请你上去，都不用包饺子了。


    「背就背，十分钟十个单词！」李华没笑，将单词书竖起充当掩体，继续大声背单词。


    「华，你的掩体和你一样好笑。」江年乐个不停，上学苦得一比，全靠这些抽象比点缀生活了。


    晚读结束。


    李华默默放下了单词本，旁若无人的想要将单词本藏抽屉里。主打一个没人发现，等于事情没发生。


    忽的，只听见一声哈哈。


    「我就说吧，他会偷偷摸摸假装若无其事。」江年的声音如同恶魔一般响起。


    「组长也太三分钟热度了吧，也就十个单词而已。」张柠枝小声，分外刺耳。


    「赤石赤石！！！」李华急得跳脚，快受不了这两人了，狼狈为奸打压组长。


    反了！都反了！


    不过他觉得，主要还是江年的锅。闲得没边了，真有盯着别人背十几分钟单词的人吗？


    江年切了一声，懒得管李华。


    人人都骂我，偏偏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。


    学委陶然拎着一沓语文试卷，从教室外走了进来。站在讲台上，有气无力道「”&*￥%，周测。」


    班上人顿时开始肌肉记忆式清空桌面，拿着东西起身准备找周测座位，窃窃私语道。


    「陶然这是怎么了？下午放个假回来这么虚？」


    「谁知道，听说他家里有个等人高的兽耳娘手办。只是听说的，估计交作业了吧。」


    「草，真的假的？」


    「不知道，万一是真的呢？」


    周玉婷从教室过道旁走过，听着这些恶评，脸色有些不太好看。


    好不容易物色到一个长相、谈吐都挺优秀的男生，却偏偏对三次元的东西没什么兴趣。


    这个班的人......一个比一个离谱，到底是什么风气？


    周测开考前，试卷与答题卡哗啦啦如雪花一般从前往后传。


    江年和李清容周测座位依旧挨在一起。


    李清容接过答题卡，长长的睫毛微压。身体小幅度转动，眼角余光从江年脸上一掠而过。


    他正一只手枕在试卷上，一丝不苟的填着名字。


    【李华发得】


    见状，李清容愣了一瞬间。


    脑子转了几秒，才意识到「发得」是一个英文单词的中文谐音。但依旧觉得异，这可是会统分的周测考试。


    下一秒，她见江年开始填答题卡名字与学号。几乎是下意识屏住了呼吸，犹豫要不要提醒江年别乱来。


    然而，江年并未乱写，而是老老实实在答题卡上写上了自己的名字以及学号。


    李清容垂眸，多少有些无语。


    试卷不用交就乱写是吧？


    她神情平淡，看不出任何情绪起伏。速干笔移动到信息专栏，快速把信息填好。


    两个小时过后。


    江年啪嗒写完作文最后一个字，啪嗒一声把手里的笔一扔。提前半小时完成试卷，一字不改。


    别说检查了，多看一眼都算他输。


    那么..··..剩下的半个小时都是娱乐时间了，而班上有一部分快枪手也写完了试卷。


    嗡嗡嗡，说话聊天的声音层层交叠。


    他肆无忌惮的吹了一声口哨，习惯性凑过去看李清容的试卷。然后就见李清容不动了，仿佛被定住了似的。


    「怎么不写了？」江年问道。


    被「时停」了的班长，并未回应他。目光始终定格在作文答题卡上，如同木头人。


    李清容转头警了他一眼，幽幽道。


    「你......别盯着我看。”


    「哦哦，好吧。」江年用双手把脸捂住，然后微微转头，从指缝里视奸班长的作文。


    李清容：「


    有些人下了油锅，才知道油和某人谁先溅出来。


    距离考试结束还剩下十分钟，李清容提前完成了试卷。她没检查答题卡，而是低头盯着试卷发呆。


    十分钟前，江年趁着右前方李华考试脱鞋的间隙，已经把他的鞋带给抽出来了。


    此刻他正和对方谈判，双方你来我往拉扯。


    「踏马的，拿过来！」


    「我没拿啊。」


    「草，你踏马要不要脸！」


    「不要。」


    忽的，江年感觉手臂被戳了戳。


    他转头却发现李清容还是那副模样，似乎在盯着答题卡检查。不由有些疑惑，戳自己干嘛呢？


    一低头，发现班长的试卷越过了桌面。


    上面写着一行清秀的小字。


    【周三体育课打羽毛吗？】


    不是，班长...：..语文试卷是给你这样用的吗？


    重点明显不是这个。


    江年目光扫过那行小字，神情犹豫了一瞬。


    这周末就要举行大联考，复习时间其实有些紧张。


    体育课这种无关紧要的小课种，他其实是想拿来做题的，毕竟偷偷内卷发力的动力很足。


    大家都在玩，而你在学习。


    直接化身一-【超级赛亚人】！！一刻不停就是卷！


    但.：：：：.班长邀他一起玩了，江年也不想放弃和美少女游戏的机会。毕竟打球增进感情，打着打着玩什么就不好说了。


    好感度是一点点堆积的，指不定哪天就水到渠成了。


    想到这，他难免脑子里也有点下头的想法。和爬山时被两女抱住时一样，不可避免抬头。


    不对，班长还没到谈恋爱的年纪，差几个月。


    那算了。


    他咳嗽一声，就打算以学习为理由拒绝，


    一转头，和李清容目光对上。


    她的神色微微有些黯淡，表现得并不明显，像是青瓷里最细微的一缕瑕疵。


    江年想了想，半惋惜道。


    「那天我本来准备刷题，不过如果是和你一起打羽毛球的话那就不刷了，只是.....我们不能去那个场打了。」


    闻言，李清容微愣。


    原来，对方片刻的迟疑并不是找理由拒绝。而是因为场地的缘故，靠近教学楼那个场已经被禁止打羽毛球了。


    她抿了抿嘴，在语文试卷那行字下方写道。


    「可以去别的场。」


    江年想也没想直接答应了，「好。”


    「嗯。」李清容神情舒缓些许。


    收卷之后，班上人回到了原来的座位。


    江年去放水，顺带看了一眼手机消息。教练给他发了消息，询问他下周三有没有时间去考科目一。


    他打字拒绝了，询问能不能换到周四。


    老田教练秒回消息，「（抱拳）可以的，还没预约。周四约上了，我再告诉老板。」


    「0k。」江年回了一个韩国男人接受不了的ok表情包。


    江总很忙。


    他收起了手机，打开了好几天没弹出消息的系统。上次整了个任意购福利后，系统就没动静了。


    看似很大方，实则和京东消费卡一个道理。


    系统也是小气巴拉的，送个车给自己能怎么？哥们都十八了，有辆自己的保时捷岂不是更成功吗？


    他在走廊吹了一会风，这才返回教室。


    第四节晚自习。


    刚考完周测，教室里略显浮躁。


    江年看了一眼身侧的张柠枝，好心问道。


    「你手冷吗？」


    张柠枝正写着题，闻言不由狐疑的打量了他一眼。心道自己要是说冷，他肯定就上手了。


    于是，她摇头道。


    「不冷呀。」


    「哦，这样啊，我挺冷的。」江年说着，就把手伸进了枝枝衣服口袋里取暖。


    张柠枝目瞪口呆，一时间说不出话来。


    「你「怎么？你自己说不冷的，小气鬼。」江年又把手缩了回去，趴在桌上开始嘀嘀咕咕。


    张柠枝快气死了，锤了他的腿一拳。


    「去死！」


    不一会，老刘从教室外进来了。


    每周日最后一节晚自习例行班会，依旧是老调重弹，说了防火防电防溺水后。


    忽的又道。


    「啊那个明天有个学习拔尖座谈会啊，每个班选两个人参加。对成绩有要求，顾名思义啊拔尖.：：：


    「我看也不用选了，从培优生里挑两个吧。」


    老刘走到门边，看了一会墙上贴着上周的测试成绩表。也没问培优的人有哪几个，直接看成绩。


    「余知意，然后另一个是老刘啊了一会，忽的看见江年的名字。想起他好像把培优名额让出来了，出于补偿的目的。


    「就......江年吧，地点在行政楼六楼的....


    江年有点懵，抬头看了一眼老刘。


    老刘！哥们不是培优生了！


    更年期了老糊涂了吧？


    老刘已经开始说其他事情了，江年也懒得去纠正了。


    他将十一张生物试卷夹在一起，成就感满满。特意做好了标注，就等着明天爆经验。


    复习这种事情，看似十分简单。


    其实就跟小楚南第一次温存一样，装作一副轻松的样子。问就是简简单单，


    实则无从下手。


    研究一晚上，数学题都要做出来了。


    重要的事，一点头绪没有。


    所以同理，复习切入点很重要。


    江年的优势在记忆类学科基础扎实，盲目冲击物理。不能说没用，只能说作用微乎其微。


    刷题一星期，会的不考，不会的全考。


    生物就不一样了，刷了题掌握了解题思路。分数就会上涨，无论怎么出题都一样。


    理综开门红起码是拿到手了，可以为后面的化学与物理腾出更多做题时间。


    从短期与长期来看，都是比较划算的。


    临近放学。


    江年又看了一眼张柠枝，再次问道。


    「你手冷吗？」


    张柠枝顿时了嘴，心道他又要用自己的口袋。不想给坏人取暖，冻死他好了。


    「冷！」


    说着，她提前把左手揣进了兜里。


    「巧了，我也冷。」江年肆无忌惮把手伸进了她衣服口袋里，悄悄捏了捏她的手，又拿出来。


    张柠枝睁大了眼睛，「你自己没口袋吗？」


    「家里穷，口袋没你的暖和。」江年笑嘻嘻，旋即又想到自己家里还屯着几副手套。


    上个月为了完成系统的消费任务，买了一些家电衣服顺便凑的单。


    因为那时候天气并不冷，一直压在衣柜里。以至于现在才想起来，正好可以还人情。


    毕竟他凳子上的坐垫，还是张柠枝送的。


    明天带来再说吧，免得被婉拒。


    那么问题来了，要不要干脆多送几个人呢？


    比如......好朋友们。


    思考片刻，他还是放弃了这个危险的念头。自作聪明不是好事，款式太像藏不住。


    李华舔着个脸，扭捏道。


    「伦家.....伦家手也冷捏。」


    「是吗宝宝，哪只手冷伸出来我看看。」江年道，「给你一拳，没用的东西！」


    「赤石！」李华转了过去。


    这倒是提醒了江年，正好五套，反正不是贵重东西，给五人小团体一人送一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