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蕊干脆把她打晕，扛起带回城。众人见到项婷，好奇但没多问。


    陛下自有安排。


    浓雾里，项娉退去。朱青鸿坐在边上，和她聊一聊山月联盟国。


    连绵山脉下，百姓靠山吃山，逐渐形成国家。随着人数增多，内乱爆发，国家分裂。


    历史长河中，内乱无数。


    直到今时，曾经的一国同胞分崩离析，形成十几个国家。


    又在孤漠的撮合下，各国皇帝达成协议，创建联盟国。妖魔愈演愈烈，联盟国报团取暖，维持表面和平。


    项娉和项婷诞生在一家富户，庶出的双生子。生母早亡，由嫡母管教。


    嫡母是个佛口蛇心之人，对外装得极好。只盼姐妹俩长大，好嫁出去免得碍眼。


    亲生父亲对她们很冷淡，从小到大给的父爱极少。姐妹俩十三岁那年，嫡母张罗他们的婚事。


    当然不会选什么好人家，哪怕对方有隐疾或特殊癖好。


    好处到位，由不得她俩。


    姐妹两个自小相依为命，见惯人情冷暖。项娉更坚强，一心只想带妹妹逃离府邸。


    项婷脾性温和，受欺负从不反抗。


    她们商量在出嫁前逃出府，好过嫁人被磋磨而死。


    趁着过节，热闹繁忙。


    姐妹俩拎着包袱逃到街上想藏起来，本欲出城去别的国家。


    谁知两人运气不好，与出行的孤漠撞上。他是联盟国权力最大的人。


    项娉拉妹妹下跪乞求，只想寻一条活路。然而，孤漠冷淡扫一眼：“双生不祥。”


    一句话，判定她们的生死。


    百姓叫嚷着杀了她们，追来的家丁不敢认她们。


    两个少女，因为一句话被国家抛弃。眼看群情激奋，孤漠命人将她们带走。


    项娉不死心，冲上去追问：“我们只是弱女子，只想好好活着。不会对任何人不利。”


    “你们会为联盟国招来灭顶之灾。”孤漠透过项娉，似乎看见遥远的未来，“为了国家，为了百姓，请你们去死吧。百姓会感念你们的恩德，国家会给予你们家人赏赐。”


    “家人，哈哈哈哈。”项娉满心绝望。当整个国家希望她们死，谁能救呢？


    姐妹俩被关入大牢，择日祭天。


    反正他们注定要死，除了喂点水，压根不给吃食。


    压抑、黑暗又潮湿的天牢。


    她们抱在一起等待死亡来临。项婷身子较弱，没撑多久发起高烧。项娉抱着她，轻声细语哄。待项婷昏昏睡去，她泪流满面。


    她们不想死……


    不想死，不想死啊。


    行刑当天，刑台下挤满人。百姓高喊处死，无情面可讲。


    孤漠施舍她们最后的仁慈，留一个全尸。所以判处姐妹俩绞刑。


    她们的头被套上麻袋，脖颈缠上绳子。两个人在后面死命拉，以求最快断气。


    怎么能死呢？项娉不想死。


    她和妹妹什么也没做错，凭什么死，凭什么死！


    强大的力量爆发，项娉成为祭司。相较而言，昏睡的项婷身上力量波动弱许多，无人注意。


    项娉大闹特闹，想和妹妹一起逃。联盟国不是吃素的，几个祭司联手将她拿下。


    祭司的力量不能浪费。


    一番商议后，项娉成为实验体。他们打算抽出她的祭司力量。


    一碗碗药喂下去，项娉昏睡。她的力量虽强大，却并未显露具体属性。


    刚拥有力量，她只知道用磅礴的力量冲击。不知过去多久，项娉昏昏醒醒。


    力量的抽取十分不顺利。他们变着法，只是让项娉承受无边痛苦而已。


    放血、敲骨、割肉……项娉从不知道世上刑罚如此多，如此恶毒。


    迷迷蒙蒙中，她十分想念妹妹。


    一定，一定要带妹妹离开这个鬼地方……


    轰隆巨响，项娉惊醒。外面嘈杂，细听好像在说妖魔什么。


    妖魔？妖魔攻城？


    这是个机会。


    项娉拼命使用力气，挣开铁枷。她的双腿血肉模糊，已经废了。


    项娉翻身跌在地上，双手支撑往外面爬。刚爬没多久，外面传来脚步声。


    负责抽取力量的医者进来，他面色森冷一把揪住项娉的头发。医者抽出匕首，狠狠朝她的脖子捅。


    项娉哪能让他如愿，全力将其推倒。匕首擦着她的脖子划过，留下一条血痕。


    “你这灾星，去死，去死！”医者发疯般举起匕首扑上来。


    项娉挣扎，力气渐渐用尽。


    要死了吗？


    项娉看着不断压下的匕首，和医者扭曲的脸。不，她不能死！


    医者咬牙切齿，却在下一秒双眼大瞪。他低头，看见自己的心口被从后洞穿。


    项娉忙把人推开，医者倒地死不瞑目。入口处，一只奇怪的鸟站立。


    它的嘴尖利无比，淌着血一张一合。妖魔。项娉慌忙抢过尸体手里的匕首，活下去，她要活下去。


    妖魔尖啸一声，猛冲上来。


    项娉握住匕首刺出去。霎时间两股力量相撞，产生一股吸力。


    项娉就此晕过去，等再醒来下半身已成妖魔。与妖魔融合，有了腿。


    她跑出去，到处找妹妹。最后在大牢找到奄奄一息的项婷，她烧得神志不清。项娉将妹妹带走，去找药。


    城里很乱，没人顾得上她们。


    项娉搜刮许多药材，背着妹妹离开山月联盟国……


    项婷醒来后，忘记那段痛苦的回忆。项娉成了半人半妖魔的样子，只能弄个结界保护妹妹。不知不觉她成为道级，感觉到自己的意志正在妖魔化。


    必须尽快为妹妹找退路。


    与朱青鸿合作，让妹妹余生幸福安乐。项娉为此，愿付出任何代价。


    朱青鸿拍拍她的肩：“祭司的力量让你与妖魔相融。却有极限。若升到国级，恐怕……”


    项娉将消失，完全变成妖魔。两者契合太深，已然融为一体，难以剥离。


    回天乏术。


    项娉活不到年底。她不怨不很，反而浅浅一笑：“谢……谢……你……”


    从小到大，姐妹俩感受到的善意屈指可数。妹妹有安身之所，项娉生而无憾。死前，必须铲除山月联盟国这一祸患。


    朱青鸿抬手放出投影：“你可以多看看妹妹。”


    画面里出现项婷的睡颜，那般安详和美。项娉伸手想碰，泪盈满眶。


    她们从母亲肚子里便在一起，从未分开过。妹妹，以后照顾好自己。


    姐姐只能走到这……


    朱青鸿走出浓雾，打开空间门回皇宫。山月联盟国，珍惜最后的日子吧。


    苏蕊和方又安迎上来行礼。


    朱青鸿双眼野心满满：“山月联盟国似乎有点意思。等城中安顿好，你俩同我去探一探。联盟国的祭司很特别，有非常好用的力量。他可以预知。”


    看来陛下相中这份力量。


    苏蕊和方又安躬身领命，陛下想要的东西定双手奉上。


    此时，卫婉来报，项婷醒了。


    朱青鸿亲自去见，让所有人退下。


    项婷往床里躲，有些害怕。


    一笑，朱青鸿召出投影让姐妹俩见面：“你们姐妹好好聊聊。”


    “姐姐。”项婷高兴凑近，“姐姐你在哪？我想和你在一起。我去找你好不好？”


    项娉摇摇头。姐妹两个说着悄悄话，她们聊了许久，仿佛不知疲累。


    内侍送来饭菜。


    项婷摆上桌，边吃边向姐姐分享。她很开心，脸上始终带笑。


    夜晚。睡觉前，投影关闭。


    项婷的笑容慢慢消失，低头垂泪。她擦拭眼泪，却越擦越多。


    双生姐妹，心有灵犀。


    有些话不说，她们心里清楚。分别的时候到了，只是舍不得……


    姐姐希望她快乐，她就笑。希望她待在这，她就好好生活。


    只要姐姐高兴……


    次日。


    项婷找到朱青鸿：“或许我的能力没什么用。但只要能做到的，我都愿意做。陛下，能不能请你帮我带一样东西给姐姐。我会乖乖的，不给你们添麻烦。”


    朱青鸿点头。


    项婷欣喜拿出一幅画，画上人的相貌与她一样。一时令朱青鸿分不清画的是谁。项婷满眼期盼，递出画。


    朱青鸿接过：“我会交给她。你住的还习惯吗？”


    “嗯。”项婷点头，道一声谢。


    朱青鸿去见项娉，把画给她。


    项娉展开画，画上的笔墨飞出纸张飘在半空。它们拼凑出一个人，缓缓伸手拥抱她。


    她们是世上最亲的人，血脉相连，容貌相同。再也没人比她们更懂彼此，爱护彼此。


    一个拥抱，似乎在告诉项娉：姐姐，我等你回来。遥望远方，她无声回个好。


    她们携手来到这个世上，一起成长，一起经历苦难。唯愿用余生拥抱，挚爱的亲人。


    朱青鸿三人启程那天，云彩遮住太阳。项婷站在城墙上，微笑凝望。


    她被安排绘图的工作，每天有好吃的，有家回。只是少一个家人，倍感孤寂。


    展开怀里的画卷，她痴痴看着。


    项娉跃然纸上，威武的鸟身体，温柔含笑的人类脸庞。


    在项婷眼中，姐姐从来不是妖魔，不是怪物。姐姐就是姐姐，她最爱最亲的姐姐。


    野外。


    浓雾中。


    鸟的腿赶路，项娉紧盯手里的牌。苏蕊挑眉：“快出。我剩一张。”


    “我两张。”方又安盘腿而坐。


    好在鸟的脑袋够大，有地方让他们三个斗地主。


    朱青鸿躺在鸟背上，陷进羽毛里。


    别说，真舒服。


    项娉瞅瞅两人，试探性抽出一张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