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四节 心腹之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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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在坟园里哭有什么好说的,他爹死了还不准哭几声吗?他们说了什么,可曾有人听到?”陈宣不耐烦道。

    “听是听到了些,不过……”赖小有些犹豫,因为这陈玥其实是东家的亲女儿。

    “哼,你不说我也知道,这小贱……”陈宣把“贱人”二字生生给吞了回去,毕竟这孩子是自己亲生的,就算她不认自己这个爹,也有骂自己之嫌,“他们说了什么?”

    “小的派去的人不敢靠得太近,只大约听得说得是老爷在村里掌权的事,还说了把什么‘三叔’赶走了……”

    “就这些?”

    “就这些。”

    陈宣心想这也在意料之中。这个侄儿他是有些了解的,打小就是个循规蹈矩的孩子,不是个能捣鬼会算计的人,自己还是拿捏的住的。

    “你以后多找几个人,把他、小玥,还有陈清一家子都盯紧了,不论他们干什么都要向我说,明白了吗?”

    “小的明白!”

    “我叫你去盯着澳洲人的事呢?”

    赖小吓得一激灵,忙道:“老爷,其他人都好说,何必去招惹这澳洲老爷!这些人再精细不过,万一被他们识破了,岂不是对您老大大地不利……”

    “瞧你这样子,似乎是特别怕澳洲人。”陈宣慢悠悠地笑了。

    赖小只觉头皮发麻,忙辩解道:“听闻澳洲人逻察最密,临高、广州,哪怕是蛛丝马迹的小事,只要他们上了心想知道的,没有不知道的!老爷您给澳洲人办差就是了,知道的太多干啥……”

    “就你赤胆忠心!”陈宣也不知道这仇癞子做什么这么怕澳洲人,呵斥道,“我给澳洲人办差不假。可这下面的事……嗯?多少人不满意?不说别得,就你在村里干得事,要是有人给你到那女……首长面前给说道说道,你说首长怎么看你?”

    “澳洲人还指望着咱们办事呢……”

    “要咱们办事不假,可咱们也得放着鸟尽弓藏,兔死狗烹呐!”陈宣摸着自己前额,“你得帮着多留个心眼!特别是这会陈霖到了厂子里,得防备着。”

    “是,老爷。”赖小无奈道,“我关照厂里的人多看着点……”

    陈宣觉得心里有些烦躁,他又问道:“你过几日再派个人,去三良,一定要打听下陈定的下落!”

    陈定,就是陈霖口中的“三叔”,三兄弟中的老幺。虽然算不上什么聪明人,但是为人正直,性格刚猛,急公好义,在族人和村民里都很有威信,要不是当初靠着澳洲人的威慑,他还真赶不走这三弟。

    他原本想把老三打成“明国余孽”,让澳洲人除了自己这个心腹大患。偏偏澳洲人又说看不出他和大明有什么勾连,最后还是他自个作死,拒不交出本村的族田账本和图册,被扣了一个“宗族分子”的帽子才把他赶跑的。

    但是陈定虽然不在村里,他还是很担心这三弟找到机会卷土重来。他很清楚三弟的本事,他这样急公好义的正人君子,走到哪里都会引人注目。澳洲人现在正是用人之际,万一他被澳洲人招揽……

    为此,他连续派了几批人去三良市,然而派去的人回来禀告说陈定的妻儿虽然都在,但是他本人并不在岳父家。而且,也没打听出他去哪里了。

    这成了陈宣的一块心病。

    “我明日再派人去三良。”赖小迟疑了下,道,“老爷,若一定要查找定老爷的下落,在三良恐是查不出来得……”

    “此话怎讲?”

    “他必然是离了三良,去了什么地方,才将妻儿托付给岳父的。”赖小道,“我们去三良找如何能找到?”

    “天下这么大,不去三良找,又去哪里呢?”陈宣道,“他总不能凭空不见了踪影,肯定会关照什么。”

    “依小人看来,定老爷最有可能去得地方就是广州!”

    “嗯?”陈宣一下来了精神,“此话怎讲?”

    “老爷您想,霖少爷在广州,定老爷是知道的。但是霖少爷回南沙,他可不知道。”赖,“他在三良拿您无可奈何,唯有去找侄儿商量对策。”

    陈宣连连点头,仇癞子虽然其貌不扬,分析起问题来确实是头头是道。这点自己怎么没想到!

    “如今霖少爷已经在老爷的掌心之中,如果最可虑的是定老爷在广州扑了个空,他大概不甘心就此罢休。说不定在广州找门路,寻关系。毕竟现在真髡最多的地方就是广州了……”

    陈宣一拍大腿:“你说得是!这点要害我怎么没想到!”他想了想,广州城里他们家并无至亲,但是有几门远亲,陈霖当初去广州,投奔的就是陈宣的表兄吴毅骏。

    搞不好三弟也是去了吴家!

    “要不,你去广州跑一趟……”他望着赖小

    赖小差点吓得魂飞魄散:自己才从那虎狼窝里出来,怎么还能回去!他多少有些后悔自己的“献计“,赶紧道:“小人去不妥当,须得一个认得定老爷,又熟悉广州门路的人才是――多少还有得有些身份。”

    陈宣在目光在赖小身上转了转,这癞子头一提到去广州就面露惧色――他在广州城里大约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往事,多半还背着人命官司。

    也好,这癞子头有污点在身,自己拿捏起他就更容易了。

    但是他不去的话,让谁去呢?

    陈宣沉吟片刻,想起了一个人。此人姓韩名长富,原是族中的账房。因为行为不端,篡改账目,贪污钱财,屡教不改,前几年被开革了。

    被开革之后的韩长富还在南沙混事,亦是个二流子式的人物,所以和陈宣混得很熟。

    这个韩长富有个亲兄弟,亦是地棍,一直在广州混事。兄弟二人过去往来甚密,所以他对广州的情形非常熟悉,又有一个坐地虎帮衬,是去广州的最佳人选。

    “你去把韩长富叫来。”

    人叫来之后,陈宣把事情与他交待了一番:“一定要打听到陈定的下落!”

    “老爷,打听人不难,只要他在广州就一定能找到。”韩长富道,“打听到了之后怎么办?”

    “打听到了之后,你找几个人,把他给我绑我回来!”陈宣恶狠狠道。

    “小的明白!”韩长富道,“只是要多给小的几个人手才是。”

    “你大哥不是关帝庙人马吗?你给他几个钱,他不就替你办了?”

    赖小忙道:“老爷,使不得!如今关帝庙人马已经被澳洲人剿灭,不容易找到干脏活的人。而且澳洲人城里城外眼线众多。只怕会是引火烧身!”

    一旦派去的人被抓,到了澳洲人手里竹筒倒豆子都会说出来。绑架不管是大明还是澳洲人治下都是重罪,牵连过来那才叫一网打尽。

    陈宣一想也是,自己公然派人去广州城里绑人,这也太不给澳洲人面子了。

    韩长富盘算了下,道:“我倒是有个法子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法子?”

    “他既然躲在外面不肯回来,我们就想个法子让他自己回来!”韩长富鬼点子甚多,“霖少爷不是回来了吗?咱们就用霖少爷做饵,诱他回来!”

    “韩大哥这计策好,就算定老爷不肯回南沙,也可以把他骗到其他地方,只要离开了广州城就好说!”赖小忙拍马道。

    “好!就这么办!”陈宣兴奋的脸色都红了,“你们两个不愧我的左膀右臂!”说罢,猛拍二人的肩膀。

    赖小暗暗腹诽,左膀右臂有屁用,银子也不多给一分,侧过脸去正遇到韩长富的目光,二人顿时心知肚明:想得一样!

    韩长富道:“话是这么说,可是这定老爷是不是在广州还两说。只怕要找一段日子才能知晓。”

    “我给你三个月时间。你在广州替我察,察明白为止。”说者陈宣拿了一副对牌过来,“你去账房支十两银子当路费。再选两个可靠的人陪你一起去。事办好了,回来重重有赏!”

    韩长富心道:我信你个鬼!三个人去广州三个月才给十两银子!作为旅费生活费当然不算少,但是这却并不好办,处处都要花钱。韩长乐虽是他的大哥,也不能白使唤他。

    好在广州是个花花世界,现在自己有钱有人,又有大哥在,说不定可以趁此机会捞上一票。这趟差事倒也不亏。

    陈霖在丰生和待了差不多一整天,跟着李幺儿和沈苏把改建后的丰生和的边边角角都逛了一个遍。

    他既有心要获得李幺儿的信任,在丝厂这一块自然要尽心竭力。每一个地方,每一道工序,每一种设备,只要不认得,不明白的,都要仔细问个明白。好处坏处也都能一一道来。倒是让李幺儿师徒二人有些刮目相看:这厂主少爷还真不是个绣花枕头!

    参观完毕,又回到前院的办公处,已经是中午时分了,李幺儿道:“你既然来了,今天就算是上班第一天了,在这里吃了午饭再回去休息。”

    “这个……”陈霖心里倒是的确想在这里吃,但是就这么和两个年轻女子一起用餐,未免太过狂浪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