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345章 我这样的人,不配后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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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神族核心地带。

穿着兜帽的少女解开自己的外袍,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来。

她面前的老者坐在轮椅上,半眯着眼看着眼前的这个小女孩。

她生得不算很好看,脸颊上有一道十分明显的划伤,这道伤痕几乎在她大半侧脸弥漫开来,破坏了她的这半张脸。

她的眼睛也是黄绿色,整个人看上去,像是一只野兽的幼崽,即便站在人面前一动不动,也能带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危险感。

这少女盯着眼前这老者看,然后她的声音好似絮絮轻语。

“你就是神族的那个预言者?”

“我很早之前就想要见一见你。

我有话想要问你。”

对面的老者的呼吸很轻,他呼吸吐纳间,吐出的气息好似都是微弱的,而这个小女孩半蹲在他面前,她伸出手替他整理了一下他的衣袍,然后她开口,语气之中带了一股厌恶。

“神族还是那么愚昧无知,这样的神族,根本不配拥有任何宝藏。”

对面的老者听见她这句话,方才慢悠悠的开了口。

“我只是一个快要进黄土的老家伙,随手都要回归于宇宙之中……我对于什么宝藏不宝藏的,早就不上心,神族也好虫族也罢,反正我就快要死了,哪里还能计较那么多?

““死了之后一了百了,被人敬仰,同被虫兽吞噬,又有什么区别,反正都是虚无……反正我的心早就已经死了。”

对面的这个少女,一张脸小得出奇,白得近乎透明,听见这老者的话语,她咬了咬唇,抬起头,脸颊之上却浮现出了一道道花纹,她盯着眼前的老者,她说道。

“你知道我的身份?”

这老者的语气似是已经看穿一切。

“能够做到悄无声息地逼近这里,又能够引开那些神族卫士,同时屏蔽掉各种探测仪器,并且摧毁掉武器发射系统的……”“你是涂汐,号称虫族女皇之下第一智多星的涂汐。

我知道你是人族,出身垃圾星球。

神族很忌惮你,他们忌惮你的本事,也害怕你的能力,所以一直想要杀了你。”

“你找我,却没有立刻杀掉我,我想你一定是有事情想要问我。”

那双令人敬畏的绿色瞳眸,这老者却好似全然不在意。

他看着她的脸庞,盯着她脸颊之上的伤口,那道伤口虽然如今已经痊愈,但是依然能够看得出来,这道伤口当初被刺穿的时候——一定有极深的痕迹,这老者紧盯着她脸颊之上的伤口,然后幽幽的叹了一口气。

他对她的态度出乎意料和蔼,并没有深痛恶觉立刻破口大骂,更没有半点同她敌对的意思,他只是用那双隐隐有些浑浊但是却依然温煦的眼瞳盯着她的脸颊,然后这老者淡淡说道。

“你一定吃了很多苦头。”

“可怜的孩子。”

对面的涂汐看着他的眼神,感觉到的却是一种像是植物面对大地面对阳光的温暖感,她不发一言的抿紧了唇,然后她听见对面的老者开口说道。

“他们说你是背叛者。

但是其实你也没有什么错误——你从一开始,就不属于神族。

你选择哪一条路是你的自由,你的自由,神族从来没尊重过。

若是作为敌人,他们肯堂堂正正也就罢了,偏偏动用许多鬼魅手段,那些魑魅魍魉隐匿在黑暗之中的见不得人的手法,只是让人不屑,让我更厌恶与他们为伍。”

“你来到这里来,我知道一定有你的图谋。”

“但是至少你敢来。”

“对于神族而言,他们之中,怕是拥有单枪匹马深入虎穴的勇气的人都极少。”

这老者看着对面少女那张白皙的脸颊,他开口说道。

“你想要从我口中知道什么?”

“神族什么时候会灭亡?”

对面的少女摇头。

她盯着眼前的老者,眼神之中涌动着的情绪令人看不分明,影影绰绰,隔了数个呼吸,她的声音轻得像是一片羽毛,又像是皑皑雪地之中的一朵随风飘落的雪花,然后她说道。

“我想要知道,你能不能预言出,我会在什么时候死去?”

对面的老者一下子沉默。

对面的少女伸出手抓住他嶙峋手掌,眼神却变得坚决起来。

“我只想要知道这件事情。”

这老者看着她的眼睛,他开口说道。

“生死不是小事。

这件事情,我预测不了,纵然我可以,我也不会告诉你。”

“而且知道自己的死期又有什么好处?”

对面的少女看着眼前这个残疾的老者,她开口说道。

“知道自己的死期,这样活着的时候,才会尽力让自己少一点儿遗憾。”

“你当初被关入囚徒星球的时候,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的结局,你既然清楚,又为什么要这样做——可见有些事情,旁人看不清,只会觉得当事者是傻是痴是笨蛋白痴,但是唯独只有当事人自己才明白,当时做出每一道抉择背后的内情究竟缘何而起。”

这少女低着头的样子,有一种说不出的脆弱,但是她的眼神偏又倔得出奇,像是茫茫雪地之中,突然燃烧起铺天盖地的大火,火焰不断燃烧,她眼瞳之中的火光,也不因为火光而熄灭,她沉声说道。

“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,但是我不知道还有多少时间给我。”

对面的老者一瞬间不开口说话了。

空气之中,好似只有若有似无的呼吸声,这个少女站起身,她开口说道。

“我还有其他地方要赶去。

你要回到神族控制区域么?”

这老者沉默了片刻,然后他说道。

“其实我唯一看好神族之中的人,叫做神江。

因为他有一个朋友叫做宁。”

听见宁这个名字,这个少女的身体略微停顿了一下,仿佛这个名字能够对她产生颇大的影响,但是也只是那么一瞬间,然后她飞快地戴上了她自己那顶兜帽,把她的身体藏在宽大的外袍之下,这老者看着她的动作却叹了一口气。

“不论是任何事情逃避都没有用。”

“我自囚于囚徒星球,是因为我想要逃开漩涡,可是我最终还是被人带回来,有些事情,非得让我亲眼见证不可。”

“世事不会尽如人意。

你不要让自己后悔。”

这少女顿了顿,然后她说道。

“我从不会让自己后悔。

我这样的人不配后悔。”

她说这句话,神色之中却又有悲哀,少女的手指半蜷缩着,她看上去似是瘦弱不堪,但是这老者看着她,却突然叹了一口气,他喃喃地说道。

“你当真吃了那么多的苦……你做什么,其实都极难。”

“纵然让你知道你自己的死期,其实也无济于事。

何况——你那么笃定,你会死吗?”